央行数字货币与稳定币：加密支付的游戏规则改变者？

编译：币信研究院

内容节选自欧洲议会经济委员会《加密资产：主要发展、监管问题与应对措施》。

1. 央行数字货币

1.1 迄今为止：仅私人币

要理解各家央行为什么要研究发行自己的数字货币，首先必须了解数字支付格局在过去十年中发生了巨大变化。在 2009 年比特币出现之后，人们进行了无数次尝试为快速（国际）支付引入一种新的“标准”。

各种技术公司都进入了支付服务市场，大型技术公司（例如 Facebook）最近也带着自己的计划加入了战局，受加密市场发展的启发而制定了新的全球支付方案（例如 Libra）。

迄今为止，数字支付领域的创新举措在本质上是私人的，不受央行的掌握和影响，甚至经常挑战其地位。加上在许多国家现金使用的减少，这个因素解释了各家央行为何会对 CBDC 产生兴趣。

1.2 主权币（或央行数字货币）：未来之路？

CBDC（或主权币）尚未成为现实（先不管一些试点项目），但在不久的将来这一点可能会改变。

1.2.1 什么是 CBDC？

我们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来设计 CBDC。因此，对于 CBDC 的构成没有单一的定义。国际机构和法律学者提出了各种定义，例如：

• “一种新形式的数字央行货币，可以与商业银行在央行所持有的准备金或结算余额区分开来”；
• “一种给通用用途用户使用的以官方账户单位计价的央行货币，可以以去中心化的方式进行点对点的交换”；
• “央行为了在零售和批发交易中的付款和结算目的而发行的一种数字资产”；以及
• “通过电子手段处理并可供广大公众使用的某种形式的央行货币”。

CBDC 不应被误认为是加密资产。对 CBDC 的研究可能是由加密资产（特别是加密货币）的出现引发的，但是两者彼此不同。首先，加密资产是私人资产，而 CBDC 在本质上是主权的。其次，发行加密资产依赖于分布式账本技术（DLT）或类似技术的使用，而 CBDC 的发行并不取决于使用任何特定技术。也许会使用分布式账本技术和加密技术，但是对于许多央行来说，仍然不清楚它们是否是实现数字货币的最佳途径。第三，加密资产（最著名的是加密货币）缺乏法定货币的地位，而 CDBC 则相反。大多数人都将 CBDC 视为一种新的央行货币形式。

支付与市场基础设施委员会（CPMI）在其 2018 年关于 CBDC 的报告中指出，CBDC 有多种设计选择。最重要的选择是：1）访问（广泛或受限）；2）匿名程度（从全匿名到不匿名）；3）运营可用性（从当前营业时间到每天24小时和每周7天）；和4）利息特征（是或否）。

1.2.2 可以想象的形式

鉴于要做出的不同设计选择，可以想象出许多形式的 CBDC。大多数法律学者和央行通常将CBDC 分为两种主要类型：一种是“零售”或“通用” CBDC，另一种是“批发” CBDC。图 1：CBDC 的主要类型进一步描述了这两种类型。

图1：CBDC 的主要类型

来源：图1由作者绘制。其内容基于 2018 年 CPMI 的研究《央行数字货币》

零售 CBDC 和批发 CBDC 之间的主要区别在于，所有家庭都可以使用第一种类型，并且主要针对零售交易，而第二种类型只有某些代理商能使用，并且专门针对银行间支付和结算。

从理论上讲，零售 CBDC 可以以下列两种形式中的一种来实施：

• 首先，零售 CBDC 可以以在央行的存款账户的形式，提供给所有家庭和公司。这样的帐户不是“新”的创造。它们今天已经存在，但仅可供商业银行和某些机构（例如，政府和金融市场基础设施）使用，它们可以在央行处保留准备金。“基于帐户”的零售 CBDC 的真正新颖之处在于：决定对公众也实施它们。
• 或者，零售 CBDC 可以以储值代币的形式提供，这些代币将以去中心化的方式在没有一个中心账本的情况下流通。“代币”这个术语在这里用的是其在支付经济学上的意义，以此来澄清与基于账户的形式的差异；它所指的并不是——也不应被误认为是——上文提到的加密资产的子类别。毕竟，CBDC 不会被归类为加密资产。

在支付经济学中，一种“基于代币（或价值）的”工具和一种“基于账户的”工具之间的关键区别在于其验证。一个接受“代币”的人将不得不验证“代币”是否为真。通过“基于帐户的”工具收取款项的人将不必进行此类验证：保存帐户的一方将验证帐户持有人的身份。

批发 CBDC（用于银行间支付和结算）很可能以储值代币的形式提供。以在央行的存款账户的形式实施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有权使用这种批发 CBDC 的代理商，在今天已经可以使用央行账户（即准备金和结算账户）了。“基于代币的”批发 CBDC 不会像零售 CBDC 那样被用作现金的数字扩展，而会被用作银行间市场的结算资产。

1.2.3 优点和缺点

研究表明，引入 CBDC 既会带来收益，也会带来风险。

表1：与 CBDC 通常相关的收益和风险概述概述了法律学者和中央银行通常提出的收益和风险，尤其是在零售 CBDC 方面，这些零售 CBDC 被认为是最具创新性的 CBDC 类型。概述是高级别的，并不详尽。

表1：与 CBDC 通常相关的收益和风险概述

1.2.4 实验室里有什么？

既然对 CBDC 的研究已经达到顶峰，那么探索实验室内部的内容将变得非常有趣。就在欧元区之外，瑞典央行（Sveriges Riksbank）一直在进行零售 CBDC 项目“电子克朗”（e-krona），其动机是在瑞典减少现金的使用。它于2017年初开始了该项目，现在正准备启动一项试点计划。到目前为止，对 e-krona 项目的研究已经产生了两份内容丰富的报告，可以在 Sveriges Riksbank 的网站上查阅。

在欧洲之外，在乌拉圭，乌拉圭央行已经成功地完成了在零售 CBDC 上小规模试点计划“电子比索”（e-peso）。该计划于 2017 年底启动。被选中参与该项目的个人用户和企业可以在移动电子钱包中持有 e-peso。可以使用短信或特定的 e-peso app 通过手机即时、点对点地传输 e-peso 。值得注意的是，该试点计划并未使用分布式账本技术。在该试点计划结束后，所有 e-peso 都被消除，而乌拉圭央行现在正在评估该项目。

2018 年 2 月，在南美出现了另一种数字货币，委内瑞拉政府发行了“石油币”（Petro），希望消除其本国货币玻利瓦尔的恶性通货膨胀，并希望能尽量减少对该国所采取的国际金融制裁的影响。该项目得到了很多媒体的关注，但由于向公众展示的信息质量较差和整体错误信息而导致了大规模失败。例如，Petro 宣称是石油支持的数字资产（以 1：1 桶委内瑞拉石油支持），但事实证明这是骗局。

CBDC 项目的另一个显然正在顺利进行的例子是中国人民银行，据报道，中国人民银行已经在进行模拟各种支付场景的闭环测试了。

在欧元区内部，法国央行（Banque de France）行长最近宣布法兰西银行热切希望开始进行自己的 CBDC 实验，并将在 2020 年第一季度末之前启动项目征集。其最初的重点是批发型 CBDC。

我们还会在短期到中期看到一个全面的“电子欧元“（e-euro）项目吗？根据欧洲央行加密资产工作组的说法，目前支持在欧元区发行 CBDC 的理由并不令人信服。它指出：

• 尽管欧盟的非现金支付在每年继续增长，但对欧元纸币的需求仍在持续，并且现金通常仍是整个欧元区的一种流行支付方式；
• 欧洲公民和公司目前已经可以使用运行良好且基于健全的清结算基础设施的各种电子支付工具；
• 即时支付已经成为现实，可以轻松地与数字经济中的现金支付速度相提并论；
• 欧元区的 TIPS（目标即时付款结算）服务于 2018 年 11 月推出，已经能够在 24/7/365 的基础上对央行货币进行实时结算。

方框 1：CBDC 可以是匿名的并符合反洗钱/反恐怖融资（AML/CFT）

用公开的、可追溯的 CBDC 代替匿名的、不可追溯的现金可以在理论上标志着许多洗钱和犯罪活动的结束。但是，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很快获得所需的政治支持。原因很简单：公众仍然使用大量现金，并且许多人非常喜欢它所提供的隐私。他们不希望中央银行和政府当局深入了解其支付交易的所有细节。因此，各家央行面临的挑战是，设计和实施在能在用户完整性的需求和遵守 AML/CFT 标准的需求之间实现平衡的 CBDC。

前面提到的 EUROchain 研究网络最近为找到这种平衡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它已经为数字现金（尤其是具有类似现金功能的基于代币的 CBDC 变体）的匿名性开发出一种概念证明。简而言之，EUROchain的概念证明为 AML/CFT 合规性程序提供了一种数字化解决方案，通过该解决方案，除用户选择的央行或中介机构外，其他央行或中介机构无法看到该用户的身份和交易历史。对匿名电子交易施加的限额是自动进行的，并且将额外的 AML/CFT 检查委托给专门的 AML 机构，该机构将检查涉及大额交易的用户的身份，并防止将 CBDC 转移给被禁的用户。所有这些在技术上都是使用“匿名凭证”实现的，该凭证可让用户在定义的时间内匿名转移有限数量的 CBDC。有关此概念的更多详细信息，请参阅欧洲央行在 2019 年 12 月发布的 EUROchain 报告（上述Focus Issue No 4）。

总而言之，现在判断 CBDC 是否确实会成为支付的游戏规则改变者还为时过早。需要做更多的研究。在撰写本文时，加拿大银行、英格兰银行、日本银行、欧洲央行、瑞典央行和瑞士国家银行刚刚与国际清算银行一起成立了一个工作组来交流经验。根据工作组宣布的新闻稿，工作组将评估 CBDC 用例、经济、功能和技术设计选择（包括跨界互操作性），并共享关于新兴技术的知识。对于央行行长和监管者们而言，激动人心的时代已经来临。